高钙可乐仔

[HP]摆渡人 七十三:秃鹫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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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云团在月光下流连游动,将天空涂成深浅不一的斑块,也将明月与群星埋没,让远处的比利牛斯山也失了花红柳绿的浓艳色泽。

        但布斯巴顿魔法学校却笼罩于青色的光晕之中,无数颗悬浮半空的天蓝水晶正散发温和的柔光,它们亦或嵌于高塔白墙,亦或浮于园林曲径,星星点点,将整座建筑群包裹在青蓝色的海洋中。

        于山脚望去,似有一道道蔚蓝光芒自水榭宫阙倾泻而出,圣洁浩瀚。那些光芒汇如长河,或飘向天空与浓云作伴,亦或飘向山下,给劳狄斯镇散播安宁祥和的馈赠。

        ……

        某一刻,一只体型庞大的黑影从暗月下飞逝而过。

        迎着空中宣泄的冷风,伴着脚下飞速倒退的座座屋檐,艾瑞克此刻正挂在NOKK爪子下方,离开居民区,向着镇子东南角一处偏远的商业街飞去。

        和在霍格沃茨上学时的作息极其相似,艾瑞克仍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能够夜游的机会——哪怕这个暑假才刚刚开始。所以他在确认德拉库尔家全员入睡后便立刻翻窗而走。

        “依你之前的探查,确定只有那儿一带的酒馆合适我?”

        “咕呵呵,你猜。”头顶的猫头鹰颠扑翅膀,有意上下晃了两三趟。

        “别晃,风大。”男孩儿冷语。

        “哎呀呀,爷只是有些困了咕,真是辜负了你的期望呀咕。”

        艾瑞克深吸一口凉风,又缓缓吐出,身上的幻身咒仅仅只是划过一丝涟漪。

        “麻烦你认真一些,VIGIL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再说了,你的生物钟啥时候能改过来?”

        “把啥“改过来”咕?爷自打一出生不就是白天干活晚上睡觉的吗?!”

        “我看你这辈子就只在乎你自己。你不想想我年纪轻轻的,每天折腾熬夜都是为了什么。”

        “知道知道咕,“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嘛,“莫欺少年穷”嘛……这套路爷熟。”无非是些老掉牙的“复仇”戏码,NOKK自认为早已清楚这小子想向食死徒复仇,而它也乐得相助。

        ——只不过,针对“没有签写《劳动保障协议》”一事,NOKK早已悔不当初。

        “唉……”艾瑞克的叹气声于风中泯灭。拜“仇恨”所赐,他在魔法训练上精益求精,钻研创造,仿佛有朝一日这身本领将让那些人吃尽苦头,这叫“蓄势待发”;可他求安求稳的性格又在不断督促他将退路铺好,未虑胜先虑败,这叫“独善其身”。

        ——针对“平白无故转生到这个世界”这件事,他亦后悔了不知多少次。

        疲惫的心绪让艾瑞克决定不再接NOKK的话茬:“依我估算,劳狄斯镇的正规酒馆是不会让我进门的,想打听这座镇子的各种传闻只有去那些犄角旮旯才行,包括这个镇子有哪些不能惹的地头蛇、有没有伏地魔的残党……”

        “你去买报纸啊咕。”

        “……我,不,会,法,语。”艾瑞克咬着槽牙嚼出几个字。

        “那你去学啊!在本鸟看来不都是些笔笔划划吗咕。”

        “你闭嘴。”

        艾瑞克径自切断心灵感应,摸索着将手抵在肺腔上,不断安抚自己颓丧的内心。

        毕竟谁知道一个英国未成年会在法国小酒馆里遇到什么……

        ……

        劳狄斯镇东南角,秋菊街。

        与德拉库尔家所在的居民区不同,这里的屋舍并非整齐划一的红瓦石墙,而是潮气滋生、霉菌攀附的连片木屋。奇形怪状的屋檐回廊在头顶上方歪斜着,挤压着为数不多的月光,死巷内堆积着大大小小的蒙尘杂物,啮齿动物爬过一块块碎玻璃、断木板、烂布帛,当行人提着油灯走过巷口时,便会将它们的影子投映在四周污迹斑斑的墙面上。

        数根长短不一的木杆横跨长街两侧的窗台,有百十个盆栽、痰盂搁置于窗沿,又有百十件衣物耷拉在木杆上。

        路上的行人光看穿着就与镇子中心的居民截然不同,除了衣着朴素的农人、民工、贩子,更有脸纹符咒者、蹒跚低吟者、独眼瘸腿者……毫无忌讳地穿梭于此,而那些全副武装的护卫队则踪影全无。

        某刻,艾瑞克瞅准一家灯火通明、喧嚣吵闹的酒馆,吩咐NOKK降落于酒馆侧面的暗巷中。

        刚一降落,他便施展几遍[屏蔽咒],将周遭环境隔绝,由于[屏蔽咒]尚未掌握娴熟,他只能一边维持自身的幻身咒,一边从背包中拿出一套粗布服装,一点一点往身上套着。

        “咕……呼呼呼……”待NOKK在一处矮墙上打起呼噜,艾瑞克才将布衣穿好,他细心地在裤腿、袖口处抹上灰泥,又挥动魔杖把自己的金发变为黑色,一并用手搓乱……

        如此十分钟后,一个面色灰暗、土里土气的小孩儿从巷子里走出,转头便快步推开酒馆门扇,堂而皇之地步入吵闹的大堂。

        刚一进门,酒气、烟草气便猛地倒灌艾瑞克的鼻腔,一阵窒息之中,他险些被一位身着背带衫的方脸醉汉撞到,那醉汉高举盛满酒的杯子,无视了脚边矮小的男孩儿,嘴里高唱莫名的曲调,跌跌撞撞地寻找自己的同伴。

        [法语]“我在清澈的泉水边漫步~”那方脸醉汉踱至一席,与他的酒友——几名相似着装的农夫农妇碰杯痛饮,唱在一起。

        [法语]“泉水如此美丽~”方脸醉汉身旁,一位嗓音有些粗犷的胖农妇扯起音调,大笑着。

        [法语]“引我步入沐浴~”一位面容瘦削如猴的农夫办起鬼脸,瞪眼挑眉,学着女人的细腔迎合。

        [法语]“我爱你已久,永不相忘~”无论调子是否一致,举止是否几人最后齐声欢唱。

        而这仅仅是这间拥挤酒馆中不起眼的角落之一,其他木桌木椅上亦是坐满了客人,平平无奇的、凶神恶煞的,穿金戴银的、一名不文的,大声叫嚷、闷头喝酒的,真可谓是门类齐全。

        可就是这一帮市井民众,愣是没有发现余光中多了位个子矮得不正常的奇葩。

        直到艾瑞克从人群膀腰间挤到柜台前,翻身坐上高凳,一名正在擦拭酒杯的女酒保才注意到他。

        女酒保抬眼后先是一惊,随后立刻换上招牌笑容,甩了甩马尾辫,双手撑于案台,压低领口,妩媚道:

        [法语]“哦?这位客人,你是想来杯牛奶吗?”

        一时间,长案两边几位酒客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

        酒馆中的音调顿时下降了一分,但仍是嘈杂吵闹。

        (话虽听不懂,但这女人的笑容中明摆着不怀好意。)

        艾瑞克眯了眯眼,目不斜视,将两肘撑在桌案上,皮笑肉不笑:

        “非常抱歉,小姐,能麻烦你用英文吗?”

        这一口正宗英式英文一出,酒馆中的音调顿时又下降了两分,但仍是人影绰绰。

        女酒保像是根本没料到能遇到这一出,浓妆艳抹的脸上写满了质疑,浓眉紧皱,但仍不失方寸:

        “噢,真是抱歉。但,这位……先生,出于规定我还是得先问一句:我该怎么称呼您?还有,您今年多大?”

        这其实是变相赶人的话术,因为酒保清楚一个英国未成年在法国小酒馆会遇到什么,她这也是为了避免生出事端。

        “我?名字不重要,年龄嘛……16岁。”男孩直了直腰。

        “可是我看您——”

        “怎么?连葡萄酒都不卖?”

        这时,由于艾瑞克放大了嗓门,这口鲜明的英语自然从一群法语中脱颖而出。几声暗笑自长案角落传来,虽仍有大嗓门的醉汉在叫喧,但酒馆内的声音已是比方才低了许多,一双双或是朦胧、或是赤红、或是清明的双眼齐齐向这边望来。

        “倒不是不卖。”酒保索性不再遮掩语气,操着一口生硬的英语道,“但我是担心本店没有黄油啤酒,怕不合您这位英国“绅士”的胃口。”

        [法语]“黄油啤酒?说的是英国佬的那个牌子吗?哈哈哈哈!那玩意也配叫酒?!”一位酒客立马起哄。

        [法语]“Berk!我喝过一次,就一次,结果我不得不管店家要了杯白开水漱口,诶你猜怎么着,我事后发现原来白开水这么有味儿!”

        [法语]“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是咱们的花果鸡尾酒香甜又不失浓烈啊!”

        [法语]“这是哪个浪种的私生子,赶紧出来认领!”

        “喂,英国佬,你真16岁吗?我看你也就13岁出头吧!”

        “TM的小英国佬,黄油没有,牛奶倒是不少,要不要阿姨我领你回家喝点儿?!”艾瑞克身后不远处,先前那群农民装束的客人当中,一个丰胸肥臀的农妇用英语笑骂着,嘴中黄牙在黄烛光下黄得更为彻底。

        一时间,酒馆从内到外全是快活的空气。

        “你TM才是英国佬,你全家的英国佬都是你生的吧,肥婆!”艾瑞克猛地转过身,指着那婆子出口成脏,非但没有怯懦,反而是底气十足。

        艾瑞克这句话可谓戳到了法国巫师的痛点,一瞬间,酒馆内彻底失去了任何声响,似有咕噜咕噜的气泡声自一杯杯酒中传来。连带着的,还有火山喷发前那毁灭一切的汹涌怒火……

        不仅是那个肥婆,近乎所有或醒或醉的客人都红了双眼、炸了胸膛、冲了天灵盖,更有甚者已经将手伸入袍子内侧……

        艾瑞克背后的那名女酒保早已闪到长案一边,眼中有愤怒,有恐惧,还有生意即将爆黄的绝望。

        但谁知——

        “怎么,不服气?告诉你们,我父亲是苏格兰人,母亲是北爱尔兰人,我一家三口是来法国落户的!我爱法国!法国是我祖国!我们法国人最棒!谁TM再拿英国佬的身份侮辱我谁就是内奸!”艾瑞克唾沫飞溅,满目烈火,毛糙的头发无风自动,那咆哮般的语气瞬间震慑了在场众人,客人们纷纷呆若木鸡。

        “He-tui,晦气!”艾瑞克啐了一口,径直转身面向酒保,将自己的后背完全撂给一众巫师,“一杯葡萄酒!”

        旱地降霖霈,白日炸惊雷。

        “噢!好……”酒保触电般惊醒,颤抖着双手为艾瑞克取来酒瓶。

        “砰。”

        酒液晃荡的杯子搁于艾瑞克面前,也正是这一声不大的动静,让在场巫师如梦方醒、如雾开晴,这一刻,他们不仅不再动怒,反而心中都生起一股怪异但积极的情绪。

        ——这哪是敌对方,这是“敌人的敌人”+“投诚者”的双BUFF啊!

        举杯,举杯,举杯!

        客人们瞬间将胸中怒火化为热情与激励,杯子碰撞的声音由无到有,由低到高,最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始大叫大笑,蠢蠢欲动的大拇指也纷纷亮在空中:

        “Ouah!好样儿的!”

        “你有光明的未来,孩子!”

        “Bravo!孩子!祝你健康!哈哈哈哈哈!”

        [法语]“哎呀哎呀,“雪猩玛丽”,这下你吃瘪了吧?!”先前那位长相酷似猴子的农夫调侃道。

        [法语]“用你说话?!那小子有个性,我都想带回家疼爱一下。”那胖农妇绷着笑容,轻拍发烫的脸颊。

        [法语]“噗……咳咳咳咳咳!还是你最刑,你最刑!诶,我说,你赶紧管管你老婆。”猴脸农夫拍了拍身旁那个方脸的男人。

        [法语]“嗝……老婆,只要……只要镇长他老人家的消息说话算话,等咱们靠着种药材发家致富了,那咱们就养得起孩子了……”那名早前险些撞倒艾瑞克、此刻已经醉得浑浑噩噩的方脸男人放声道。

        [法语]“嘶……但我说……镇长这次没有经过镇议会……的讨论……便私下里放出这种消息……让咱们改粮田为药田,是不是太……急了些?”猴脸农夫拄着酒瓶,额头抵着冰凉的瓶壁,低声喃喃。

        [法语]“你懂什么?!”方脸男人猛地抬头,眯松着眼,敲了敲木桌,“做生意就要抓住……时……时效性,要是等……这个消息通过镇议会……传遍了各家商户……还有各家农民,那咱们赚什么!咱要敬镇长一杯!”

        [法语]“呵呵……敬镇长!”猴脸男人举杯与众人相碰,但他最后还是补了一句,对方脸男人举杯道,“也敬你这位镇长的外甥……”

        [法语]“是侄子,侄子!”方脸男人笑道,“唉,我这大伯可算是想起我来了……嗝……过了这么长时间清苦日子,可算熬出头了……”

        [法语]“唉,就你们这几个大嗓门儿,这消息怕是用不了几天……或者几个周……就得弄得人尽皆知呀~”被称作“雪猩玛丽”的胖农妇盯着身边这几个醉汉,晃了晃头,“咱赶明儿就把作物全刨了……贷些钱买来植物生长剂,能早他们一天是一天。反正,谁的药材熟得快、熟得多……谁就挣得多。”

        [法语]“呵!贷款买那玩意儿?死贵啊……你们家真要买?”猴脸男人打了个激灵。

        [法语]“那有什么办法,如果那些药剂师肯降价,谁宁愿花一两年干等着那些植株长大……”玛丽回道。

        [法语]“……我回头和咱一帮子人商量商量,咱们这十来户一起贷款买,不会落下你的,“老猴子”!”方脸男人笑道。

        [法语]“诶……是……是……大哥大嫂说的对……就是这植物生长剂……过阵子得脱销咯……那些花店、盆景店怕是要没地儿进货,都得遭殃啊……”

        [法语]“花儿?嘁,这年头穷人家谁有工夫买花养花……都是富人们的“雅趣儿”罢了……咱过的是自家日子,连孩子都还养不起,哪有功夫管别人生计。”玛丽嗤之以鼻。

        [法语]“诶玛丽,你今年多大岁数了来着?”“老猴子”突然傻笑着问道。

        [法语]“去你X的。”玛丽骂道。

        [法语]“我是想知道你还能不能生而已……省得你整天老惦记着别人家孩子……哈哈……”

        [法语]“你祖宗是英国佬吧?烂PY的老鬼。”玛丽继续骂着。

        [法语]“其实……也不是养不起孩子……”方脸男人砸吧着嘴,苦涩道,“就是当前这环境……这……生下来不光要交一笔税款,再者……难道要咱孩子跟着咱吃苦吗?”

        酒馆一隅,一时间静默无声。

        [法语]“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不知是谁在安慰着彼此。

        ……

        艾瑞克这边。

        他好不容易才辞过了周围几名酒客的碰杯,随即将葡萄酒一饮而尽,对着酒保说道:

        “我听说酒馆的消息最灵通,所以我今儿其实还想打听一些事儿。”

        “噢?是吗,”酒保已从此前的精神冲击中缓过劲来,握着酒瓶走上前,脸上又洋溢着自信,“不过我想您运气不太好。”

        “嗯?何以见得?”艾瑞克示意酒保不必再倒酒。

        “您知道这家酒馆的名字吗?”

        “不知。”

        “秃鹫。”

        “什么?”

        “这家酒馆的名字,就叫秃鹫。”女酒保甩了甩马尾辫,双手承在案台上,再次亮出招牌微笑。

        “奇怪的名字。”

        “呵,是啊,争抢残羹冷炙,从骨头里外吸食髓肉的群类,是很奇怪,不是吗?”酒保笑容更深,“但与这家酒馆而言——很契合。”

        “如何契合?”

        “因为……”酒保苦笑一声,“只是因为秃鹫们“干脏活儿”的意义必不可少吧,大概也只剩下“必不可少”这一项出彩的地方了。所以……这里恐怕没有你想找的那种情报贩子,他们可都在镇中心的酒馆里招徕生意呢,这儿有什么油水供他们捞?”

        (呵呵,我如果敢进那种正规酒馆……诺亚肯定会立刻把我遣返英国。)

        艾瑞克的神情有些凝重,他已经对获取情报没了希望,但心中又多了不少疑惑:“可我在镇子中心看到过那些街道设施,我听说那些都是镇议会承担修建的……”

        “啊~原来你还去过那么远的地方……不,应该说,你还有闲工夫欣赏那些遥远的地方。”

        酒保说着,低头拿起一块脏抹布擦了擦台面,艾瑞克注意到那块抹布的肮脏程度已经能赶上阿不福思手中那块儿的八成了。

        “这么说吧,每个巫师社群……或者说每个人类社群,都需要一些人来种植粮食、挖掘煤炭、冶炼钢铁、酿造啤酒、清理垃圾,您可能觉得这些东西用魔法就能轻松完成,可如果粮食、煤铁、啤酒和清理垃圾的需求无比庞大呢?如果不是所有巫师都有足以应付这些任务的魔法水准呢?如果有那么一批高人一等的巫师懒得将魔法浪费在那些场合里呢?”

        “……就会存在需要纯粹人力的位置。但魔法真的不能节省很多人力吗?”

        “呵,你的年纪果然很小啊,先生。”酒保露出无奈之色,只见她随手抽出怀中魔杖,冲着抹布凌空一挥,那块抹布便自动在一个个脏污的酒杯内外擦来擦去,“我每天平均要擦六百次杯子,遇到盛大节日就要擦一千次以上,或许我可以用魔法来辅助我工作的十分之一,但如果我完全用魔法来替代人力,那我恐怕活不到这时候,因为人的精神力和体力都是有限的,我还得靠我的容颜吸引回头客呢。”

        “好吧。”艾瑞克咽了口唾沫,不知该说什么。

        “你不理解也正常,一位巫师若要做到用魔法辅助工作的地步,一来需要完成魔法教育,二来需要年龄体质都达标。一个孩童,除了利用他们朴素的双手——如你们口中的麻瓜那样——进行劳动之外,是无法帮助父母太多的。况且,孩童还需要把精力放在完成魔法教育上呢。”

        “……行吧行吧。说了这么多无关的……那你们这儿有没有那种消息比一般人灵通的人?”艾瑞克死马当作活马一,哪怕能从一位农民口中得知某位大地主的姓氏也算有些收获。

        闻言,酒保的眉头突然挑了挑,想要开口却似乎有所顾忌。

        “这种“人”……恐怕没有,先生。”

        “唉,好吧……哦对了,账结一下。”艾瑞克装模作样地将上衣裤子的各个口袋都摸了一遍,从一堆线球和别针中掏出一小碟钱币。

        “3西可……”酒保刚一开口,突然止住了话茬,只见她的目光往艾瑞克斜后方瞥去,又立马收回,像是看到了什么引人震惊的事情一样。

        艾瑞克此时正低头挑拣西可,他感觉右侧的空位有人坐了上去,而他的肩头也一并被几根细细的手指拍了拍。

        “抱歉,是谁?”艾瑞克以为来人又是想邀他喝酒的,便先将钱币端端正正推到酒保面前,正欲转头,却见推出去的钱币被一支枯瘦的、泛灰的手掌猛地盖住。

        “吱——”

        3枚西可在桌案上发出沉闷的摩擦声,这支骨瘦如柴的手掌将钱币揽到艾瑞克跟前。

        而艾瑞克自己则呆呆盯着出现在面前的手掌,瞳孔陷入了长久的震颤,这种肤色、手指、指甲……让艾瑞克瞬间回想起去年圣诞节在歌剧院遭遇的一幕幕。

        “这位绅士,收好您的钱,我请客。另外,再来两杯花果鸡尾酒,加冰块。”右耳处传来一阵温和、醇厚、带着一丝尖细的嗓音。

        “妖精拉图尔先生……欢迎……光临……还是老样子?”女酒保再度失去了方才自信的笑容,她不仅震惊于眼前的客人主动与旁人搭讪,更震惊于他竟然偏偏找上了眼前这位……苏格兰+北爱尔兰裔的……不知姓名的小先生。

        此刻,艾瑞克转动僵硬的脖子,面带一分惊喜、两份惊讶、七分疑惑地看向这位妖精酒客。

        只见这位妖精肤质柔顺,长耳迎风,短鼻挺梁,头顶一蓬顺顺溜溜的、抹了胶油的金发。而他的着装相比周遭酒客则亮丽了许多,精致的衬衫边角缝制蓝色丝线,裤子与鞋子虽沾了些泥土稻草,但没有陈年污垢,看得出保养得当。

        妖精拉图尔的整体形象……如果硬要评价的话……

        (怎么会有这么清秀的妖精??这皮肤怎么都没有褶皱?我记得拉呼和拉翁都有不少……)

        艾瑞克一时难以回过神。

        “嘿,这位绅士先生,您还好吗?”拉图尔的眼神也异常澄澈,其中尽是关怀体贴,全然没有寻常妖精那些自傲的架子,他转头冲酒保温和一笑,“麻烦你了,爱丽儿小姐。”

  “……两杯白果,马上来。”酒保回过神,立刻拿出玻璃杯调制起来。

        “酒先等等……这位妖精先生,我想我不认识你吧,你是怎么自己找上门的?”

  从来都是艾瑞克自己主动上门找妖精,哪成想他会被妖精一眼相中?

        (这不是那种口蜜腹剑、专门哄骗小孩的人贩子吧。)

  “哈哈,先生有所不知。花果鸡尾酒是用多种花瓣以及蜜桃、苹果、葡萄等水果酿制的,如英国人的黄油啤酒一般,是法国巫师界的一大特色。它果香芳芳、香醇浓郁,更有炫丽彩虹般的色彩……”

        艾瑞克听着妖精在那儿转换话题,心中疑惑更甚,直接向酒保投去询问的目光。

        “啊,抱歉,拉图尔先生他说话就是这样……“不分轻重”……我想他没有恶意。”

        “嗯哼哼,不必劳烦爱丽儿小姐。”拉图尔抿嘴微笑,好像并没发现自己刚刚跑了题。只见他身子一跃跳上凳子,矮小的身高即使有凳子支撑也使他仅仅与艾瑞克齐平。

        “在下妖精拉图尔,布斯巴顿唯一马倌。As your service.”

        艾瑞克:“?”

        “哦,对了,爱丽儿小姐,麻烦您回避一下,谢谢。”拉图尔从衬衫兜里掏出十几枚西可放于桌子上。

        “嗯好,两位慢用。”酒保将两杯加冰块的鸡尾酒推到跟前,艾瑞克鼻尖立刻闻到一股浓郁且变幻的果香味儿。

        拉图尔待酒保走后,先独自拿起酒杯痛饮一口,长“啊”一声。随后伸指掐诀,仅瞬间的工夫,一道隔绝声响视线的薄雾屏障便在两人周身凝成。

        艾瑞克:“啥情况?我还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啊,真是失礼了。先生或许不明白什么是“布斯巴顿马倌”,其实那就是平日里负责饲养神符马的养马人而已,也算是爱丽儿小姐口中所说的……一种“秃鹫”。所以这个酒馆也算是适合我的去处。”

        艾瑞克:“不是,没人问你的职位……”

        “唉,不怕先生笑话,巫师们人人嫌弃那驯养神符马的苦差事,因为神符马率性使用的空间屏障简直神乎其烦,唯有妖精能较为不费力地破开屏障、来去自如,所以也就只有我在那儿忙前忙后了。但那些马儿的性子着实桀骜不驯,我平时除了陪他们聊聊天,也只能让它们听听我吹的长笛,我自觉我的“花舌”功底还算不错……”

         “不不不不,你等等。”艾瑞克直接伸手捂住拉图尔喋喋不休的嘴,“我和你很熟吗?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搭讪套近乎?你凭什么信我,我又凭什么信你?”

        “唔——凭您身上的气味,先生。这种气味严格来说不算是气味,而是一种魔法痕迹,我们妖精一族独有的魔法痕迹……”拉图尔眨巴着两颗真诚的双眼,嘴巴的闷声接连不断。

        “魔法痕迹?我什么时候粘上过这种东西,我怎么没印象?”艾瑞克有些跟不上拉图尔的思路,只能先将手收回。

        “您看看眼前的屏障,是不是很熟悉?这种屏障只有我们妖精一族能够使用,它能很好地隔绝外界的窥探,是我们妖精一族引以为傲的法诀,我们只会将我们信任的存在——连同我们自己——包容进去。这代表您被妖精信任着。”

  拉图尔指了指周遭的雾气,边说边点头夸赞,两只尖耳朵也随着前后抖动。

        (我被拉翁信任?就他?上次被他拉入屏障也只是需要隐蔽的交谈空间罢了。)

        “这……不对吧,你这儿又是“气味”又是“印记”的,我自己怎么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再说,时间长了也该消散了吧。”

        “并非如此,先生。巫师们即使时隔多年,依旧能让一根魔杖喷出它上一次用过的魔法,而我们妖精有着古老的魔法底蕴,自然可以通过我们自己独有的视野分辨这种魔法的残留。当然,以上这种类比若有不当还请先生谅解。”

        “我……还是很难理解……”艾瑞克依旧有些抗拒这位自来熟的陌生妖精。

        “那我便这么解释……”拉图尔抿了抿嘴,咳了咳嗓门,声音更加温和醇厚,“这就好比自然界中的生物在某处留下代表它们领地范围的标记,就比如棕熊蹭树——”

        “还比如野狗撒尿——”

        “先生的比喻或许有失礼节,但也算恰如其分。先生只需知道,这种印记只是无害的标记罢了,它怎么可能伤害妖精信任的人呢。”

        “嗯,如果是拉翁对着我撒了一泡……那我倒是能TM的理解……很TM的理解!这印记怎么除掉,告诉我怎么除掉!”

        “这个……在下年纪比较小,还需请教族中的长老才行。但在下先前因为一些事端,已经被法国妖精族群扫地出门、移出户籍,否则在下又如何能为巫师办事?”谈及往事,拉图尔的情绪不免有些失落,但他的神色中多半仍是不卑不亢。

        “肯定是因为你这张嘴吧……”艾瑞克看着拉图尔强装镇定的表情,想说点儿狠话都没处说。

        “但至少先生您现在不比思虑过多,因为现在您的身上也存在我的印记,这代表先生又多了一位值得信任的朋友,而在下也多了一位——”

        “很好,没错!你不说我还忘了,你刚刚也对着我撒了一泡是吧?”

        “先生,我们是否可以别再聊“撒一泡”的事儿?还是像我一样称其为“气味”比较好。”

        “行啊,行!那你跟我说实话,你今天除了转门对我撒……了之外,还要来干嘛?”

        “嗯哼哼……”就在这时,拉图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尽管身处屏障下,他仍是轻轻伏下身子向艾瑞克凑了凑,“先生与在下既已是值得信任的朋友,那在下便直说:其实在下手中亦有不少有价值的情报,可以给您打八折。”

        此刻,艾瑞克的眼睛已是瞪成了一大一小,目光中已尽是鄙夷,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拉图尔给的选项十分诱人。

        (说了这么多,到头来他只是想卖我情报啊,原来所谓“朋友”就值八折优惠?拉翁给我留标记的事儿大概是真的,我回头资料一查就能查到,但他卖我情报这事儿……他该不会是因为没有买家愿意光顾所以硬跟我称兄道弟吧?呵,妖精就是妖精,长得再清秀又能如何?)

        “呵呵,你就这么吃准了我没有其他情报来源?你先说说吧,我好判断你和我的其他交易对象哪个更值当。”艾瑞克的语气漫不经心。

        “嗯哼哼,在下也算在布斯巴顿混了一官半职,所以时常有幸旁听一些重要会议,得到的一手资讯不胜枚举;再者,那些来访的大人物时常光顾神符马的马棚,如果您想和大人物来点儿“交易”……”拉图尔伸出拇指和食指搓了搓,“……那在下也能代为转交;最后,在家时常光顾的这家酒馆其实也是一个信息汇聚之地,在下能够轻而易举地接触到最底层民众最真实的生活状况,哪项税目究竟多征了几个子儿在下都一清二楚。”

        “嗯,这就没了?啧啧啧,朋友还真是不值钱啊,你说对吧?”

        “嗨,当然不会,虽然生意和感情一码归一码,但在下还是分得清轻重的,”拉图尔似乎做足了心理准备,只听他从怀中取出一份墨迹未干的羊皮纸,笑道,“今天在下免费赠送给先生一个消息:镇长已经决定绕过镇议会,私下先行推进他的工、农、商开发计划,在下从那些农民那儿获知的详细内容都在其中了……”

        “嗯?”艾瑞克皱眉接过这几张字迹同样清秀的羊皮纸,“你还真讲求“新鲜度”啊,但这种政治的东西我可不好参与,换句话说,这种消息对我没有价值。”

        “嗯哼哼,话不能这样说呐。”拉图尔笑得意味深长,“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先生今后必将了解这几页纸的含金量,你我可以拭目以待。”

        “呵呵,好吧,我姑且相信你没有恶意。但至于你我之间情报交易,暂且来日方长,我今儿就是来投石问路,之后也需货比三家。”

        “理解,理解。”

  “哼……”艾瑞克眼见自己在气势上制住了拉图尔,便顺手拿起花果鸡尾酒端详一番。

  花的馨香、果的芳香、叶的清香一齐散放;剔透的蓝、浓烈的红、晶莹的绿相得益彰。

  闻起来,好似是一杯单纯的果汁般。

  艾瑞克抿了一小口,酒熏与果香之间,还伴随着酸涩的口感。再加上舌根与喉咙处瞬间泛起的热劲儿,让他皱了皱眉。

  “嗯哼,味道赶不上镇中心的那些花果鸡尾酒,因为越是新酿的果酒,就越是酸涩难喝,但这儿毕竟是秃鹫酒馆,客人们早已习惯了刺激,也需要这么些刺激。”拉图尔说着,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嗯……对了,你就不好奇我的名字?你觉得你下次还能认出我来?”艾瑞克不能输了气势,只能勉强再喝一口。

        “当然,在下清楚不能过多获知客户隐私,不该知道的便不知道。所以我为您留下魔法印记,这样一来,即使您下次会面时易容成女人,在下也能一眼认出。”

        艾瑞克:“???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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